作者/悠然

今日（4月8日），故宫博物院第六任院长单霁翔宣布退休。消息在情理之中，但着实又在意料之外。

执掌故宫七年，单霁翔通过互联网文化、纪录片综艺以及新零售文创将故宫打造为了一款新超级品牌，大众心中的“网红”。在漫长的故宫历史中，单霁翔开创了一个“新故宫时代”。

这位65岁的国家干部此时退休属于“功成身退”，但另一层面，此前其并未在任何场合表达过退休的想法，近两个月他还在参与论坛宣传故宫的“治理之道”。有业内人士听到这则消息震惊之后表示到，“感觉他再干五年完全没问题”。

前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

行业喜欢论述单霁翔功绩的是，故宫文创产品从2013年的6亿元增长到了2017年的15亿，后者数据超过当年1500家A股上市公司的收入。但也有落寞之处，单霁翔的治下尾期，口红之争和糟糕的“上元之夜”让故宫一度处于争议之中。

单霁翔在老派传统的文物保护理念中“开辟”出了一条新道路，而故宫的地位让每一起营销事件都被无限放大，这是网红故宫必须经受的代价。

但在更大维度上，单霁翔带给故宫的是极其重要的治理方法论，给故宫留下了一份鲜活遗产，一如《中国新闻周刊》2018年给到他年度文化人物的颁奖词所写：

“近年来，这座古老的宫殿愈益以年轻、时尚、亲和的姿态呈现于世人面前，不复古板，不再隔绝，不作高深之态”。

今日下午，单霁翔回应新京报时称：“光荣退休，期待已久，但每天还会在故宫博物院走走，看看门。”

单霁翔的故宫七年

故宫博物院是文化部直属的全款事业单位，是副部级单位，因此博物院院长享受国家副部级待遇。

按照规定副部长级60岁退休，因此生于1954年，如今已经65岁的单霁翔已经过了退休年龄，此时退休也在情理之中。

单霁翔历任北京市文物局局长，房山区委书记，北京市规划委员会主任、国家文物局局长。

上任故宫博物院成为掌门人，单霁翔属于临危被受命。2011年，从香港两依藏博物馆展品在故宫展出被盗，到最新网爆“端门外西朝房展览逃税”，短短3个多月，故宫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十重门”事件，故宫在大众间承受了极大的舆论危机。

互联网年轻文化领域内的新故宫

原本在国家文物局局长任上10年已属退休之年的单霁翔只能接过故宫“帅印”，2012年1月，单霁翔成为故宫博物院第六任院长。

单霁翔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的高材生，在国家单位工作的三十年期间，他从事的是推动乡土建筑、文化景观、文化线路等文化遗产保护新领域的研究工作，他完成了“北京皇城保护规划”、“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等重大国家项目。

单霁翔是位务实的故宫“掌门人”。上任之初，首先做的就是拜访故宫的老员工和前辈，穿着布鞋，带着秘书，走访故宫的每一个角落。

此前媒体对这一经历的描述是“单霁翔用5个月，踏破布鞋20余双，终于走遍故宫9000多间房屋”，在走访中其更是将故宫收藏的所有文物精计到了一个准确的数字：1,862,690。

上任第一年，单霁翔对故宫下达了三道禁令，禁烟、禁火和禁车。

2013年4月，法国前总统奥朗德来访参观故宫，单霁翔站在午门之外完成了接待，车辆并没有驶入紫禁城。自此以后，国际政要乘坐礼宾车参访故宫的惯例成为了历史。

单霁翔是故宫博物院的第六任院长，任期为七年。而自1925年10月故宫博物院成立以来，前后一共迎来了6任院长，在此期间任职时间最短的4年，最长的达30年。

故宫博物院第七任院长为王旭东，此前其为敦煌研究院院长。在外界看来，过去几年内故宫和敦煌都用传统文化将自己“武装”成为了“网红”，这两大传统艺术瑰宝都完成了“新生”。

王旭东此前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敦煌莫高窟的价值和故宫的价值不一样，故宫的成功不能复制到敦煌来，但经验可以借鉴。

“新故宫”的开创者

3月24日，单霁翔在腾讯新文创生态大会发表演讲时表示，故宫几任院长付出了全部的心血，“但是每一位院长都没有好下场”，原因在于故宫要确保万无一失。

“你做9999件事，一件事没做好，文物损坏了你就必须要下台，要承担这个责任”。

因此在上任很长时间内，单霁翔研究的课题都是如何让久经沧桑的故宫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永葆生机，他的办法是让文物真正地活起来，“活在当下，活在每个人的生活中”。

由此故宫进行了一场自造“网红”的道路。从“雍正萌萌哒“表情包开始，到《我在故宫修文物》捧红文物修复师王津，再到形式多样的故宫文创产品。原先走高冷路线的故宫开始同大众形成了情感链接。

雍正萌萌哒

需要注意的是，与网红故宫同步的是单霁翔也被成为“网红”。互联网上，幽默接地气的单霁翔语录被流传为段子不断发酵，人们乐意见到和传播一个非传统中国官员的活泼形象。

例如一次德国总理默克尔访问故宫，单霁翔在演讲时调侃到，“她对画册非常感兴趣，每一页都问我，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鸟……我哪儿知道啊！”

单霁翔是一位善于同媒体打交道的故宫掌门人。此前其在《鲁豫有约》《朗读者》《杨澜访谈录》《国家宝藏》有过亮相，也经常出现在各种行业论坛上分享故宫的“经营之道”。

在一定程度上，单霁翔对故宫的“治理”基本类似于对一家市场化企业的管理，年卖15亿的故宫文创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位故宫文创供应商此前接受河豚文旅（id：hetunwenlv）采访时，将其定义为三个阶段：1.0：线下阶段，模仿台北故宫；2.0，线上阶段，市场化运营的故宫淘宝让故宫开始成为“网红”；3.0，开放更多的市场化主体来参与运营故宫文创。

直接结果则是，2017年故宫文创产品突破了一万种，销售收入已经达到15亿元，超过1500家A股上市公司的收入。

故宫口红此前引发一轮争议

“故宫是差额拨款单位，国家每年提供54%的经费，46%靠自己来挣”，单霁翔此前说到，除去文物修复等支出，文创收入更多用在了教育领域，据悉2018年故宫举办了6万多场教育活动。

在很大程度上，故宫IP炼造的意义不仅是让故宫“活”了起来，也引领了内地博物馆文创的先河，带起来了一个文创行业。这一切，需要归功于这位前任院长单霁翔。

功成身退还是落寞离开？

单霁翔的退休在情理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在退休消息发布之前的两个月，单霁翔还活跃在各种行业论坛上。2月17日单霁翔在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上提前预播了“上元之夜”，3月24日在腾讯新文创生态大会，他为故宫未来划的关键词是5G、智慧和休闲。

此前的频繁露面让这场退休显得还是急切和突然。事实上，单霁翔“掌管”故宫的后期，成绩并不突出，甚至伴随着诸多争议。

2018年12月，故宫文创和故宫淘宝就口红之争上演了一处“嫡庶之争”，而更严重的是，河豚文旅（id：hetunwenlv）发现两款故宫口红均有疑似抄袭，台北故宫的胶带创意被“故宫淘宝”借用来做口红贴纸。

而在这背后反映的是故宫在文创产品管理方面的紊乱，一位故宫文创供应商此前对河豚文旅表示，故宫文创层面对外合作的窗口差不多有7-8个，且没有统一机构做处理回复。

另一起将故宫带上风口浪尖的是故宫“上元之夜”。过短的筹备时间让这场备受期待的灯光秀，实际变成了一出“土味蹦迪”，其同国外博物馆灯光秀的对比让这场秀成为了群嘲。

被吐槽为土味蹦迪的“上元之夜”

不得不承认，这两场事件成为了单霁翔故宫任期的治下“污点”。

这是网红的代价。故宫在逐步成为国家级IP的道路上，也必须经受住越来越严密的聚光灯审视，单霁翔则在不容有失的老牌价值观与新兴的市场节奏中“夹缝求生”，成绩和不完美都标注在了单霁翔身上。

“我们希望故宫600岁生日那天到来的时候，能把一个壮美的故宫完整地交给下一个600年”，很大程度上，单霁翔的故宫治理都是为故宫600岁生日准备的。

据悉，在2020年故宫600岁生日时，故宫并无特殊的“庆生”计划，而是计划开放更大的游览区域和将更多“压箱底儿”的馆藏文物拿出来。届时，故宫计划将完成85%区域的对外开放以及进行数十项展览计划。

这依然是单霁翔的治下原则，“让文物真正地活起来”。但退休让单霁翔无法以一个掌舵人的身份参与到故宫600岁这一极具纪念意义的活动当中。

而从更长的时间维度来看，单霁翔一定是新故宫的决定性人物，其用更年轻、互联网的手法让故宫成为了超级IP，无愧于其的宏大想象，“把一个壮美的故宫完整地交给下一个6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