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脑海里不停闪现出裴娅虚弱的样子,还有临宇,读书时他衣袖飘飘,临风而立,他早就是她刻在心尖上的男人。
所以,她才能不管世俗,不论对错,任自己陷入如今的泥潭中。
半夜,她悠悠转醒,习惯性地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收到了一条裴娅发来的信息:
沈薇,我早就发觉了你和临宇的事,只是近来头晕脑胀,实在管不了那么多。我知道你急切想要站在临宇身边,我会尽快给你让道。但是,请务必照顾好我的孩子,还有临宇,一并托付给你,谢了。
看完信息,是五分钟前发出来的,看这洒脱自如的语气和毫不畏惧的果敢,恐怕......
黑夜里,沈薇的身体不禁抖了抖,她拎起被子将自己蒙起来,她不想陷入这些是是非非,她不想面对道德的审判,如果裴娅做了蠢事,她该如何自处?
然而,事情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隔日一早,沈薇便接到了临宇打来的电话,说昨夜裴娅趁他睡着,吞下了准备许久的数十颗安眠药,她本就病入膏肓,如此一折腾,尽管全力抢救,也无用了。
她还是去了,她终于去了。
她给她让道了,她以死亡终结了在这个世界的爱恨情仇。
沈薇不禁还是想,如果昨夜她没有逃避,而是立即告知临宇,裴娅有自杀的倾向,如果来得及阻止这一切,结局会不会不同?
正悲愤交加时,她突觉肚子绞痛,双腿发软,一下没撑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这时她才发现双腿间早就溢满了鲜血,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连忙颤抖着拿起手机拨打120。
孩子终究还是没了,医生说她体质孱弱,怀孕后也没好好休养,好在月份还小,不必有太多牵挂,也算是物竞天择的结果。
她不知该如何告诉汪临宇这个消息,他现在应该焦头烂额吧,她决定等他处理好所有的事再告诉他,现在就让两个人都保有一些喘息的空间吧。
七天之后,沈薇再次见到了临宇,他一身黑衣黑裤,瘦了许多,满脸的无精打采,手臂上还戴着孝,看他的样子,还沉浸在丧妻之痛中难以自拔。
失去孩子之后,她一直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他这一问,心中辛苦搭建的屏障在一刹那间崩塌,泪水涌出了眼眶。
“孩子没保住,医生说我体质不好,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忙裴娅的事,所以就没告诉你。”她懊悔地说道。
临宇比她想象中冷静,也可能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孩子不怎么上心,如今失去,也谈不上痛痒,他只是稍稍安慰她,让她宽心,养好身体。
两个人相拥而眠,无比亲近,好似又回到了不久前的热恋期。
如今,阻碍他们的一切障碍都已扫除,临宇终于完完全全属于她了,想到此,她眼角微湿,心中微微发涩又感慨。
一个月过后,沈薇搬进了汪宅,临宇解释因为他刚刚丧妻,为了不让裴娅的家人难过,他决定一年后再让与她领证,办婚礼,这样更妥当一些,让她不要有顾虑。
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她原本以为接下来的生活是苦尽甘来,蜜里调油,但没想到数口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是一地鸡毛,繁琐庸碌。
裴娅留下的孩子不过三岁,正是调皮需要管教的时候,她深知这个后母不好当,所以平时也有意不去多指点孩子的事,却没想到汪母竟在临宇面前声讨她,说她根本没有准备当好这个后妈,对孩子不管不顾。
看那样子,完全没了当初殷勤热切的模样,她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尴尬,还未完全融入这个家庭,只好一字都不说。
时间长了,临宇也对她失去了以往的热情,他要工作,应酬也多,家里的事也不省心,经常累得精疲力尽,回到家倒头便睡。
甚至有一次临宇在外买醉,到家后,他满身狼狈,她为他细心收拾了一番,临睡前却听到他半醉半醒在说:“我一点都看不起自己,老婆还没死,我就勾搭了别的女人。”
她浑身一颤,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她也经常怀疑自己是个坏女人,竟然觊觎闺蜜的男人那么久,甚至......见死不救。
想通一件事,有时候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一瞬间。
裴娅不在了,可他们就能安稳地在一起吗?恐怕结局是彼此都不得安宁。
她深切地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自私。临宇想要一个女人照顾孩子和家庭,想逃避妻子病重的悲伤,所以在她这里寻找安慰,他是真的爱她,非她不可吗?
恐怕并不是这样,她貌美又独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而她想要的是一个心念已久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默许了裴娅的自杀。
可裴娅的让道,却并不是将幸福让给她,而是让她看清他俩剥去表面唯美的外壳,骨子里是如此自私、丑陋。
月光清冷,她心里暗暗有了主意,等明早醒来,就向临宇提分手吧,因为就算他们继续在一起,也不会开心。
那还不如桥归桥,路归路,将彼此归还给人海,只求个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