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宁首仁给房磊介绍女朋友,有点政治联姻的感觉,对方家世很好。房磊说:“你做主。”宁首仁说:“又不是我的事我做什么主。”又说:“那就这样定喽哇。”语气喜庆得铺张。
房磊跟女孩见面,说起自己是宁首仁的小舅子,女孩的睫毛垂了一下:“我以为你是他弟呢。”
后来有几天没联系,再续上时,又是一个若无其事的开始。女孩也是极有心思的,遇上什么事不说话,一双眼睛净在研究人。后来跟房磊、宁首仁一起出去玩,宁首仁带了个女的,房磊故意说:“我哥不该这样”。他想表达自己不会这样,女孩却叮嘱了一句:“你别回去在你姐那儿不下好蛆。”原来是他的同类。
恋爱可以想见的、波澜不惊地持续下去。
第二年立夏时,宁首仁想起旅游的事情,叫房磊联系一家旅行社。
“就以前那家?”
“换一家。”宁首仁说:“以前那个搞接待的是小颜的妹妹,想叫她拿提成,现在小颜嫁人了,还有什么面子可顾。”
“嫁人了?”房磊习惯性地顺着他的话说,把他的主题拎出来重申一嘴,心里想的全是科儿。
“也不算嫁人,只是说好人家了。”宁首仁哼了一声:“还说叫我去吃她的喜酒,回头你代我去吃,我给她包个大红包,别人不得问这谁包的呀。她不嫌臊,我叫她臊一臊。”
很符合他的风格,自私虚伪,弯弯绕绕,夸张又妄为。
一个月后小颜结婚,宁首仁取了一万块现金叫房磊送过去。
房磊开车的时候,心里非常难受,姐夫就算是跟相好的分手,也不用这样侮辱人家,人家毕竟真心相待一场。他又想到科儿,这次会见到真人吧,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到了婚礼现场,他一眼看到那个叫科儿的姑娘。
科儿也看到了他。
她穿着长袖粉色裙子,目光像烟一样,风一吹就弯。他心里抖一抖,走过去说:“你来一下。”
科儿跟着他来到一边,他把红包递过去:“我哥给的。”科儿又折两步回去拿笔,在红包背面写字。她有些乱,所以手上的动作分外地快。“宁首仁”三个字写得很潦草,想了想她又把后面两个字团掉了。
“反正姓宁的只有他。”她慌乱地笑着说。
“考研过了吗?”他问。
“过了。”
“好。”房磊点点头,他也笑,却笑得那么吃力,都难过了。他越发紧张,只能转身离开。脚跟铅一样,他想,她拒绝见面是对的,否则他一定会爱上她。也说不上她哪里好,只是看到她就觉得她是那么地身心合一。这么干净的一个姑娘,如果跟她讲他不是弟弟,是小舅子,她会怎么想?怎么能让她和他揣着同样肮脏的秘密?
就这样,挺好。
身份限制了他的自由,已代他作出取舍。他留一份纯洁在心底,而她,还有天高地阔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