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的时候,丈夫学文就赶着驴车,下山卖肥猪去了。
山花是个勤快人,她也跟着起来把家里收拾了一番,然后喂猪上地,到了后半晌,就见学文的驴车晃晃悠悠赶进了山旮旯村村口,上面还拉着好几个大纸箱。她连忙迎过去,问卖得咋样,学文说:“卖了好多哩,你猜俺拿这钱买了啥?包你稀罕。”山花摸着箱子直发愣,“是啥?”“电脑!”
电脑山花在电视上见过,可咱山里人家用它能吃还是能喝啊,一张脸不由就挂了霜。
学文笑着解释,说他卖完猪到处逛了逛,发现一家网吧生意很好,上网一小时,就能收三块钱。“咱也开它个小网吧,一小时就收一块五,两台电脑呢,你算算一个月多少钱?”
山花扳着指头算起来,越算越是笑开了花:“比养猪还合算哩,就你能!”“俺是村长哩,没这眼光咋成?”
“就别提你那绿豆官啦。”一说起村长,山花就来气。别看山旮旯村也有百十户人家,但山高路险,农业副业都提不起来。村里的壮劳力纷纷外出打工,成了名副其实的打工村。高中毕业的学文也想出去,可就被这个村长职务拦住了。村里不是妇女儿童就是老弱病残,没他当家不行啊,为这个山花没少跟他怄气。
说干就干,先要起网吧的屋子。学文出去走了一趟,就定下了村中心街的西北角。跟山花一说,山花坚决反对,因为紧靠着寡妇翠玲的家。
翠铃是山外嫁进来的,身材就像翠鸟一样苗条,声音就像铃铛一样清脆。那几年她丈夫打工也挣了大钱,又是买彩电又是安电话。可去年中秋节,她丈夫只有两天假,还是匆匆回来团聚。为赶时间,晚上十多点还爬山路,结果摔进了山窝子。
村里年轻男人就剩丈夫了,山花能不紧张吗?但她反对无效,学文就一句话:“俺是村长哩,还不能做这个主?”
眼看就到中秋节了,学文想尽量节前开张。他叫来妻弟根生帮忙拉建筑材料,当根生开着四轮拖拉机,拉着一车砖块爬上山梁时,山花不由惊讶得瞪大了眼。她这个兄弟住在不远处的山豁子村,穷啊,挺大个人连媳妇都讨不到,她不止一次要根生外出打工,根生也答应了,现在怎么还没走?又是哪来的钱买了拖拉机?
卸砖块的当儿,山花劈头盖脸的一顿问,根生笑笑说:“我发现咱们山里的山货拉出去也挺值钱的,就想着跑运输也能挣钱。山路除了驴车就是拖拉机能跑,我就买了这个。至于哪来的钱,”他刚要往下说,就听学文咳嗽一声,便转了音:“上回进城的时候中了彩票,奖金五千元!”
山花没看出这里面的蹊跷,还直为兄弟高兴,正要说几句庆贺话,翠铃从她院里出来了,给学文他们又是拿烟又是倒水,好不热情。
山花越看越不是滋味,人家盖网吧关她啥事,是不是另有所图?这时翠铃给她也端来了茶水,山花干脆一甩手:“我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