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靖不好发作，压着一肚子的气跟记者到了李华家。他家被收拾得挺整齐，又是一屋子鲜花。她在大家的要求下穿着围裙下厨做饭，又擦桌子又刷马桶，折腾了两个小时那些人终于走掉。

　　孙雪靖把门一关转身看李华：“你们还想怎样？”

　　李华脸上还留着笑，看见她发怒的表情，顿时僵在原地。

　　“是不是你为了我见义勇为，我就得把什么都搭上？”她说。

　　这一个多月的委屈化成泪水汹涌而出，孙雪靖想起她被未婚夫抛弃，想起那些报纸说她应该嫁给李华报恩，想起她同事对她的各种揣测，她三两下把围裙扯下来摔在地上，又去扯自己的衣服扣子。
       
　　外套很快就扯掉了，接着是套头毛衣。

　　她一边扯一边往卧室去，衣服丢了一地，带着愤怒和不甘以及不管不顾。

　　“我跟你X一次好了，X一次能不能报答你，能不能还上你的情？”她哭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李华忙拦住她，她的内内已经露出来。

　　是白色的，纯棉，没有蕾丝或者什么点缀。李华的手触碰到她赤裸的肩膀，连忙又收回来，拎起一个毛毯盖在她头上。盖得太急，连脑袋都包住了。

　　“我不要你报答。”他慌慌张张地说：“他们不是我找来的，我那时候去阻止小偷，也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孙雪靖怔住，她把毛毯从头上扯下来，露出两只红通通的眼睛：“你不知道我这一个月……”

　　“我知道我知道，”李华慌忙说：“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吧。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孙雪靖穿了衣服坐在客厅里。刚才她做饭都是摆拍，实际上没做熟什么东西。

　　李华下了两碗挂面，卧上荷包蛋，又切了香肠放进去。青菜是他在阳台花盆里种的，还很嫩的菠菜。

　　孙雪靖吸着鼻涕吃面，一边吃一边跟李华控诉那些报纸是怎么编排她的，说周围的人是如何道德绑架她要她嫁给李华的。还说自己男朋友不要自己了，自己有多难过。

　　李华一边听一边给她递纸巾擦鼻涕，又往她面里放辣椒油，她吃得暖烘烘的，忽然觉得自己的伤心挺肤浅。

　　她不过是生活和情感出了问题，李华可丢了一颗肾。

　　他丢了一颗肾，却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

　　孙雪靖忽然收住牢骚，在面汤的雾气里抬头看李华：“还疼不疼了？”

　　她问。

　　“好多了，不疼。”李华笑得从容：“人的肾有两颗，那一颗本来就是备份，没什么用？”

　　“备份是什么意思？”

　　那是05年，电脑还是稀罕物。李华就给孙雪靖科普什么是软件硬件，科普电脑知识。原来他在科研所上班，还挺有文化的。

　　他讲起科学知识也有意思，生动有趣，说硬盘上的小原件像是一个个戴着方块帽子的列兵，站得整整齐齐，走路都是直线。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比划，逗得孙雪靖忍不住笑起来。鼻涕眼泪再加上笑，滑稽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