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经》：摸索成语“新婚燕尔”的汗青演变进程

古时一妇女被丈夫丢弃，哭着脸，悲痛地在路上走。有乡人问她：“你汉子干嘛去了？”这位弃妇就悲愤地说：“谁人见异思迁的臭汉子，正忙着跟他的新欢寻欢作乐呢！”说罢，便捶胸顿足地唱起一曲弃妇的怨歌。《诗经·邶风·谷风》收录清算了这位弃妇的怨歌：“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齐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在往下的另四段中，又呈现两次“宴尔新昏”。这里“宴尔新昏”的“宴”、“昏”，在古汉语中都是通假字，“昏”天然通“婚”，“宴”则同“燕”。“宴尔”相等于“燕尔”、“宴宴”，都是快乐空隙的意思。《诗经·氓》中有“谈笑晏宴”一句，也是形容快乐无比的样子。

但值得留意的是，这儿的“新婚”并非指唱怨歌的弃妇，而是丢弃她另觅新欢再婚的丈夫与新夫人，其寄义刚好与初娶的“旧婚”相比较，无疑是对旧夫“见异思迁”的一种憎恨与非难！

这首弃妇怨歌中的“新婚”本义，跟其后汉代的“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交姝。”以及杜甫《尤物》中的“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所说“新人”相似，“新人”皆系弃妇旧夫的“新欢”。

白居易的《母别子》中则有“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宠新弃旧未足悲，悲在君家留两儿。”说的是某将军立下军功后，便在洛阳另娶如花似玉的佳丽，新夫人来后，便让丈夫丢弃旧妇。旧妇憎恨道：“她是他的掌上莲花，我却是他们眼中的刺儿。见异思迁是俗世的常情不敷为悲，但哀痛的是留在家里的两个亲生儿就要以后划分。” 《母别子》最后一句“更有新人胜於汝”，是指旧妇但愿将军再立下什么殊功，再娶一个比这位新夫人更娇艳的新佳丽。从中我们不丢脸出这位弃妇对丈夫见异思迁的一腔忿懑、满腹怨言。

因此，原生态的“宴尔新婚”或曰“燕尔新婚”、“新婚宴（燕）尔”，无疑是对汉子“见异思迁”的一种形象化相比，这也是“新婚燕尔”这句成语的本义。

至迟在宋代起，这个成语的本义开始产生变革，其意已经反用，泛指初娶新婚，成为道贺新婚之辞，形容新婚时的快乐。并且，出于道贺者请托新婚佳偶如燕子鹿车共挽的心愿，人们便用“燕”代替了“宴”，习习用“新婚燕尔”。宋代学者洪迈著述的《容斋漫笔》卷八“谈丛失实”中，曾经指责“今人乃以初娶为宴尔，非惟于诗意不合，且义再娶事，岂堪用也。”洪迈品评时人用“新婚燕尔”庆祝新婚佳偶是背离了它的本义。

但不管洪迈怎样指责，人们照旧“失实”地用“新婚燕尔”形容初娶，并相沿至今。元代戴善夫所作杂剧《风物好》中便有：俺两个相见时，则他那旧性全无，共妾身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