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伟:因为大家的音乐风格不一样。张艺兴老师崇尚的是M-POP,R&B式的电子音乐。尚雯婕那组是做实验和独立音乐的。小众这事说不出好坏来,你拿一木鱼在这敲四分钟,我说这是什么破玩意,你说那是你不懂。弄俩袜子在那闻五分钟,他也告诉你我的鼻息是世上最美的声音,因为小众音乐可以说一切。
明星资本论:听说你之前和音乐合作伙伴做音乐都处于一个很封闭的状态,那现在通过节目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音乐人,是否改变了封闭的状态?
大张伟:和年轻人一起合作玩音乐的感觉特别好,最开始我想和经验丰富的人合作,后来发现还是得才华最重要。我们组里的人,村长、齐奕同、董子龙、Unity都特别有才华。别的组也有有才华的,但我都已经自动屏蔽了,因为他们没有选我。现在已经是情感大于音乐了,我们一起战斗的力量可以顶天,顶得手倍酸也得顶着。
明星资本论:那你有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吗?
大张伟:学到了他们胆大。因为我编歌胆特别小。我以前也老编自个高兴的,编完了就给删了,我觉得大家听不明白。但他们就不在乎别人,说我喜欢比赢重要,我就没有这种精神,我意识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大家喜欢我才去做。用一个成语说是无病呻吟,我明明知道我应该这么做,但是我就是不去做,它就变成了我不可能触碰的东西了。
明星资本论:所以你之后也不会轻易尝试这种大胆的编曲方式?
大张伟:歌不红这件事是我内心之中最大一个恐惧,我特别的胆小,老怕别人不喜欢。另外我还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反复地证明自己肤浅,气死那帮老说我low的人。我一直努力做到浅薄至极,但又要浅薄到点上,我可能是浅薄艺术家。因为我现在越来越反对深刻了,每回听见这个词都觉得犯恶心。
明星资本论:但大家都说你出道时的那两张专辑《草莓声明》和《幸福的旁边》写的特别深刻,你现在听那些歌是什么感受?
大张伟:他们老以为我以前特别深刻,我那些歌词就是不想听课时写的。以前那帮摇滚老炮儿写的词,就是东一杠子西一棒子,哪句不挨哪句就特别厉害。大家总说喜欢我的《静止》,寂寞为什么围绕电视呢?为什么会垂死坚持呢?它没有任何道理,我都不知道我在唱什么。关键当时没有人觉得那个厉害,只有我老板跟我这么说。身边那帮乐队都天天骂我们,说我们是叛徒。我觉得深刻的人都很虚伪,他们从来不正视自己。
明星资本论:所以你觉得证明自己这件事没有用?
大张伟:最近有导演和我说我们要录一个音乐节目,让很多音乐人来证明自己,比如证明他并不是只会写网络歌曲,我听着特别心累。而且每一个电视节目的制作人都觉得他能够拯救中国音乐市场,还给我分析为什么现在音乐市场萧条了。我说因为这个时代变了,谁也改变不了。然后他就说不可能,我们要通过我们的力量。
明星资本论:那你有尝试过和他们辩解吗?试图让他们知道你的想法。
大张伟:我辩解过好多回,真的特别累。节目组总要求我这种特高兴的人唱一首特别走心的情歌,他们从来不会要求毛不易说你能唱一首《穷开心》吗,你能给我一个一点都不深刻的、阳光向上跟浴霸似的东西吗?但这件事反过来也是非常痛苦的,所以我说证明我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明星资本论:原来你在节目里唱情歌都是被强迫的。
大张伟:我真心地想和大家说我唱情歌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唱《跳跳糖》、《我怎么这么好看》的时候用尽了我所有的感情。我就没明白为什么只有悲伤是走心的,你的心里没有高兴这件事吗?他们老说我少年音,少年音是我根本不用力唱歌,不需要去投入任何感情,就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明星资本论:但我觉得少年音也是很难得的,并不是每个歌手都能唱出这种少年的感觉。
大张伟:因为我的声音薄,不用力唱歌就会有这种感觉。可能也有人会说是我内心单纯声音就会单纯,我确实也挺单纯的,要不我也不能跟你们说这么多没有用的东西。但是我想说的是,很多时候我在乎的并不是大家在乎的,大家在乎又不是我在乎的。
明星资本论:无论是在综艺里还是在音乐里,你都不停的在打造一个欢乐的氛围,为什么这么在乎开心这件事?
大张伟:因为本身我挺不开心的一个人,我的音乐一直在给我疗伤。总有人告诉我写一个自己内心的伤疤,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这歌红了我老得唱,不停揭自己伤疤,把它变成商品,下回还要写这种歌,就要去克隆自己的伤痛。我上台就是要让大家高兴,我演出的时候屏幕给观众镜头,下面坐着一堆网红少女,我唱“我怎么这么好看”就是句潜台词,我特别能说出她们的心声,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不是在骗你。
明星资本论:所以你对接地气等于不高级的这种说法特别无奈?
大张伟:因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标签化。有一阵只要说自己是民谣就很高级,那就是街边一人他想到什么就唱什么。路边有一姑娘,吃一炸鸡,还穿了个花裤子,那跟郭德纲的数来宝是一个意思,用民谣唱出来就感觉好厉害。但那阵过去了之后,再说这东西特民谣,就证明它特别土。
明星资本论:标签其实是在加大刻板。
大张伟:对,《即刻电音》这个节目也是。就是他们一心想做到一个词叫破圈,我真心觉得破圈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以前我特爱吃街边做的煎饼,后来煎饼火了,里面能加香肠加热狗,但已经吃不出来煎饼味了。就是因为您的圈就这么点大,所以它才会是这个东西。
明星资本论:这是不是又和商业化是违背了的呢?如果不破圈它就很小众,可能就走不了商业。
大张伟:我之前问过尚雯婕,我说您本来不就小众吗,为什么还要让它大众呢?如果这首歌红得一塌糊涂,你还喜欢吗。小众这个东西就是她的气场,因为没什么人听,说明她慧眼识英雄,这才是她的魅力所在。越往里扎越会觉得:你们都听不懂我的世界,你们都是傻子我最厉害。所以您何必希望这帮傻子都听懂您的世界呢。
明星资本论:你之前说过自己特别会算歌,能算出来什么歌会红,现在成功率还大吗?
大张伟:有的歌我就知道它一定能红,比如说像《倍儿爽》,为什么它能红,因为它上春晚了,在此之前春晚是不可能唱这么躁一歌的,能让领导接受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了。再加上《倍爽儿》的旋律比较俗,所以我觉得它一定会火。《我怎么这么好看》的时候我没有信心,只是感觉它好像能红,但我都是奔着能红写的,就算没达到效果也不会特别失望,那就再努力下一首呗。我遗憾的是我以前很喜欢的歌手年纪大了之后出歌的频率就会下降很多,我现在岁数也大了,就怕那天来临。所以在我能写的时候就尽量多写,我现在发行过的歌已经将近二百首了,每首歌都是我做的。昨天我还和程振兴说,我们每年都基本都会做三十首歌,频率还是挺满的。
明星资本论:会不会有一种自我压榨的感觉?就是不停压榨自己,也会觉得特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