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见状，立马小跑过去和李安爸爸打招呼，表示她是李安的班主任。他局促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王老师，那个…您能不能帮我们家李安垫一下钱，我现在实在没钱了，有钱了一定还你！”王可连忙从包里拿出三张一百元的红色钞票递给了缴费处的护士。
交完费后，李安爸爸连连对王可道谢，并自我介绍称自己叫李建国，又说了一堆司空见惯的寒暄话。王可刚想开口问以后对李安有什么打算，李建国就立马张口称自己要走了，原因是他的水果摊是交给别人在管着，现在必须回去看着。
水果摊？王可懵了。
李安不是说他爸爸在公司上班吗？
五、
王可从医院回来，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又过了一个月，她决定去找李建国的水果摊。
他仿佛更老了一些，佝偻着背守在很简单的一个三轮车旁，三轮车筐里是满满的橘子，好像生意不太好的样子。正值午餐时分，天气并没有温暖许多，寒风依旧吹得人生疼。
午休的上班族成群结队地与李建国的水果摊擦肩而过，并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苍老的背影。李建国好多次想张口叫卖，却始终没能说出口。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在这车水马龙里被世人遗忘。他手里捧着的两个白馒头，也许这就是他的午饭。
王可愣住了，愣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电话给学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一个下午的假。
然后，她开着自己的破电瓶车，毅然决然往李安家开去。
李安已经出院了，出院那天给王可报了个信，便再也没有联系过王可。
王可敲响了李安家的门，见到了左裤腿空空荡荡的李安。
李安拄着拐杖，稚嫩的脸庞留着许久未打理的胡子，显得格外不搭。乱糟糟的头发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充分地说明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屋子里的味道很不好闻，像是很久没有整理过一般，外卖碗被随意丢弃在各个角落，没洗的衣服几乎堆成了山，本来就狭小的屋子显得更为拥挤。
王可没等到李安说话，便自顾自进了房门。
“回来上课吧。”王可开门见山，省去了一大堆问候的话，直直地看着李安。
“请回吧，我不去。”李安眼神暗了暗，不开心的情绪已经全部流露在脸上。
“为什么？”王可的声音很坚定。
“没必要，不知道为了谁读书。”李安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吧。”
李安怔怔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你起码也得为了你爸爸想想啊，你这么自甘堕落，他怎么办？”王可皱眉。
“我爸？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安发出了一阵讽刺般的大笑，“我想想他？他根本没有想过我！”
“我腿都没了，住院的时候他来看过我几次？”
“我出院后，天天在家里这幅样子，他还不是天天在外面潇洒！”
“每天就只会给我那些少得可怜的钱，当我是叫花子吗！”
听完这几句话，一向温柔的王可突然就生气了，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手被纂得生疼：“潇洒？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你眼里所谓的潇洒！”
六、
当王可骑着破电瓶车带着李安到李建国的水果摊旁时，李安和李建国同时愣在了原地。
“你在干什么？”李安颤抖地拄着拐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做公益？社区活动？公司宣传？”
李建国不安地搓着手，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己的儿子。
“不可能，你骗谁呢？！”李安得不到李建国的回答，心沉了一下，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你不是在公司上班吗？每天穿着西装回家的，现在在这儿演戏骗谁呢？”
说到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疯了一般丢开了拐杖，单脚跳到了李建国随身携带的背包，猛地拉开，里面一件折叠完好的西装出现在了李安眼前。
“你…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李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决堤的河坝一样流了下来。
“.…对不起，孩子。”李建国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了，“你妈跟我离婚后，就写了封匿名新捏造了各种理由让公司辞退我…年纪也大了，没有公司要我…”
说罢，他愧疚地低下了头。
“所以呢？”李安死死地盯着李建国，“所以你就每天回家前换衣服，骗我你还在公司工作？”
李建国默认了。
“所以我初中这几年的学费全是你卖水果赚的钱？起早贪黑都是在卖水果？不陪我也都是在卖水果？
“爸爸对不起你，真的，爸爸只想让你好好读书，不想让你操心别的事……”李建国的声音稍微有些哽咽，“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李建国看着儿子的腿，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痛。
李安狠狠地吸了下鼻子，抬头看着天空。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弧度。
片刻后，他手扶着李建国的水果车，艰难地弯下腰拾起了被他丢掉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王可的电瓶车上。
“走吧王老师。”李安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走哪儿去？”王可问。
“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回学校上课。”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