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如果这个世界开始生病,就会有神奇的东西来治愈这个世界,它有可能是一个人,它有可能是一条狗,它有可能是任何东西,它叫咪咕。
奶奶是在路上捡到他的,用一个烂棉袄包着。他手里抱着一个勺子,一直用嘴嘬它。起初奶奶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耳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声好像“咪咕”的声响,四下望去这才看到了那件烂棉袄。
奶奶抱起他,很乖,并没有哭。两个大眼睛眨着得像两颗星星,嘴里含着勺子,突然两只小手把勺子从嘴里拽出来开始对着奶奶咯咯地笑起来。奶奶越看越喜欢,用脸摩擦着他冻得红彤彤的脸蛋。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很清楚的“咪咕”,像炸雷一样,吓得奶奶一下扔掉了他,所幸是冬天,厚厚的积雪没有让他摔着。他传出了嘹亮的哭声,奶奶最后抱着他回家了,至于那奇怪的声响,被奶奶忘在了脑后。
“老宋,老宋,我捡了个孩子。”还没进房门奶奶就喊了起来
“哪儿捡的给我回去扔在那儿,让别人去捡,”老宋冷冰冰的声音想起来,手里翻动着锅里的葵花籽。
“这大冬天的,孩子扔在哪儿都不给冻死了,这孩子好像都还没断奶呢,老宋,咱们就发发善心把他给留下吧。”奶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善心,你给我说善心,这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十几张嘴全靠我一人供着,现在你又想给我添一张嘴,善心能当饭吃吗。把这野崽子留下,让别人在后面戳我脊梁骨吗,让村子里那些嘴上没把门的说你给我带回个野种吗。”老宋大骂道。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这孩子我就是要留下,你要怎么样。”奶奶对着他吼道。
“好呀,长本事了是吧。”老宋一把从奶奶的手里把孩子夺了去。
“老宋,你要干什么,你敢动那个孩子,我就敢让全村人知道我在外面怀了野种,你看我敢不敢。”奶奶什么也不顾了。
最后,孩子被留了下来。奶奶遭受了老宋的一顿毒打,眼睛肿了一圈搂着孩子傻笑,孩子也对她咯咯的傻笑。
老宋的让步是孩子留到夏天就扔出去让别人捡去,还有就是奶奶要是真敢在村子胡咧咧,他立马把孩子给扔了。
第二天老宋揣了一口袋瓜子,在村里挨家挨户的串门。闲聊的时候故意说漏嘴,把自己家捡了个孩子的事说出去.
村民们听到后都感到吃惊,经常聚在一起说老宋是菩萨心肠,自己一家十几口子眼看都揭不开锅了,竟然还捡了个孩子回来养。
这孩子啊,转眼就留在老宋家九年了。说是捡回来的那年夏天让扔掉的,但从冬天到夏天,就这半年改变了老宋。
刚捡回来时老宋的子女们都对这孩子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不哭不闹,别人一抱着他,他就可劲地笑,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要说多让人稀罕就有多让人稀罕。
村子上的人听说老宋家捡了孩子后,也都跑来看看热闹,看到孩子的人都对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大家也都知道老宋家的日子不好过,现在又要照顾这个连奶都没断的孩子,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干些事情。
“老宋啊,你家咸菜有没有了,我这嘴都淡出鸟了,给我拿点儿。”老宋虽说平常爱占人小便宜,村里人也都不怎么待见他,但对待上门的客人还是很好的。一小碟咸菜就给拿出来了,刚准备再去取两个窝头,被叫住了。
“老宋,你看这是什么。”那人拿出四个窝头摆在桌子上,边和老宋瞎扯边吃咸菜,窝头吃了半个,就说家里有事走了。
“桂芬啊,把那孩子抱上咱们去我媳妇翠花家坐坐,看看现在的媳妇都是咋带孩子的,你都多少年没带过孩子了。”奶奶知道这个翠芬刚生完孩子才四个月,也明白她的这个大姐啥意思。
就这样一直养到孩子断奶,开始用窝头养活。半年过去,老宋也没提这个孩子的话茬,奶奶知道,老宋心软了。
奶奶没啥文化,给孩子起名叫傻根,说贱名字好养活。
奶奶一直说傻根是吃百家饭,喝百家奶长大的,长大了肯定有福。也别说,傻根捡回来的那年,十里八乡只要在那年生了孩子的女人的奶水,傻根都喝过。
但事与愿违,差不多九岁了,老宋和桂芬才发现傻根和别人家的孩子有点儿不一样,脑袋瓜子不灵光,嘴上的涎水有点儿收管不住。
以前还以为孩子还小,就没往心里去,等着稍大点儿的时候也没见好,这才发觉了毛病。
老宋和奶奶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都互相安慰:没缺胳膊少腿说明傻根也不差,长得也比同龄孩子高大,这孩子还会疼人,不让任何人打骂奶奶。这也让老宋这些年再也没打骂过奶奶。
傻根脑子不灵光也导致了他没什么朋友。十五岁了一天学都没上过,不是不让他上学。老宋家的儿女们也都长大了,小时候对傻根好,长大了也不变。走出去、嫁出去的也都经常回来看傻根和两个老人。也不是没想过让傻根上学,但把他送到学校,别人就欺负他,学校也说傻根这种情况不适合上学。
同龄人不喜欢傻根,但村里的大人们都喜欢傻根。村里人都觉得傻根是大家的福星。
“婶子,婶子,你家傻根呢,我要给他跪下啊。”翠芬挎着一篮子鸡蛋,身后是他老公和他大哥,一个扛着一袋子白面,一个提着两个桶,闻着应该是清油。
“婶子,你不知道啊,你家傻根可是救了我家老大的命啊,我家老大今天去阴沟子摸鱼,我都给这些小兔崽子们说过不让他们往那儿去,那儿水深得不得了,村里人都知道。结果我家老大就滑进去了,你说好巧不巧,傻根就在那儿附近,也不知道咋把我家老大捞上来的。我家老二在土坡子上看见傻根提着我家老大的脚,把他倒在空里用拳头可劲儿捶我家老大的肚子,老二还以为傻根打自己的大哥呢,叫了一帮兔崽子把傻根揍了一顿,然后给撵跑了。老大醒来后才给我说傻根救了他。”翠芳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堆,还揪着躲在她身后的她家老二的耳朵,不停的给奶奶道歉。
还有一次村头养羊大户的一只羊羔子丢了,他家老爷子没给仍何人说,快天黑时候的一个人跑出去找了。儿子以为老爷子去村里溜达了也没管,结果就是大半夜全村男女老少被发动去找老爷子。后半夜了,人都没找到,结果回家发现老爷子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儿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儿虚弱,脚边是那只丢了的羊羔子。老爷子醒来后说是傻根找到的他。
奶奶有时候望着傻根,心说我家傻根就像个救命菩萨,但老天爷咋就不给他个灵光点儿的脑瓜子呢。
虽然傻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按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叔,但我却从来没见过他,听我妈说生我的那天傻根走丢了,在也没回来。当然我也从奶奶的嘴里听过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