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当石瓦镇的人都快忘了秦谣的时候,当姚梅的大儿子上初中的时候,当姚梅的小儿子小宝已经上了小学的时候,当秦瑶爸爸和姚梅在新房门口逗弄小狗的时候。
小镇瓦子桥边上,慢慢走来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姑娘,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秦家门口突然站了一个姑娘,身后是一群警察,石瓦镇的人都盯着这奇怪的姑娘看,低声碎语。
姑娘抱着孩子,领着警察走到了姚梅和秦谣爸爸面前,她抬头,眼里是一片冷漠,她伸手指着姚梅说:“就是她。”
姚梅一脸惨白,不可置信地摇头,看着抱孩子的姑娘问:“秦谣?”
秦谣抱着孩子,冷笑:“这个名字,我都快不记得了。”
秦谣说完,转眼去看她的父亲,他父亲眼里有同样的不可置信和怀疑。
他摇着头,上前要拉秦谣。
秦谣侧身躲开了,他隔着警察,喊秦瑶的乳名:“谣谣?你真的是谣谣?”
秦谣低着头,看怀里黢黑枯瘦的女儿,恍惚生出一种错觉。
一切都像是年幼时做的噩梦,难以挣扎,也难以逃离。
秦谣曾无数次在黑屋子里幻想过,对着冰冷的铁链幻想过,对着自己在屈辱中被迫产下的孩子幻想过,这一切都只是梦。
梦一场,醒来,回到七八岁的模样,她一定要扑进爸爸的怀里,痛快哭一场。
可她从未敢想,还会有一天,站在阳光下,站在石瓦镇的土地上,站在她爸爸对面。
但她却无法再动弹一步,再无法向前一步,再也无法扑进那个两鬓已有斑白,陌生又熟悉的爸爸怀里。
她的梦,就此支离破碎的醒。
一如多年前,她赤脚追父亲远去的大巴车时,在碎石地上,踩出的一路斑驳血迹一样。
秦谣别过头,不再说话,沉默又呆滞的看着浑浊的瓦子河。
警察上前,出示了证件,要带走姚梅。
姚梅的小儿子刚下学回来,就看到了这阵势,哭喊着拉扯妈妈,拉扯不动,就扑进爸爸的怀里,喊秦谣爸爸救姚梅。
秦谣爸爸哭了又喊,他朝警察说:“一定是弄错了!姚梅不会的。”
他说:“你们不能抓她走啊!姚梅不会的啊!”
秦谣跟着女警往警车里走,满脸冷笑,浑浊的眼里却模糊一片。
警察把秦谣的父亲带到一边,告诉秦谣的父亲,秦谣是他们在解救被拐妇女时,从山里救出来的。
买她的人,常年用铁链把她拴在黑房子里,已经几年了。
经调查,买秦谣的男人已经承认,当初是花了十万经人贩子牵线,从姚梅手里买的秦谣。
至于对秦谣的虐待,买秦谣的男人说是因为秦谣总想跑。
来来去去,打了许多回,秦谣还是跑。
秦谣父亲听完,站在原地良久,一动不动。
似雕塑一样,望着警车,望着那辆带来了他已经遗忘多年的女儿,又带走了姚梅的警车。
他从未想过,那个遗忘多年的女儿,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又会以这样的方式,带走他另一个儿子的母亲。
后来,因为秦谣事出那年才十六岁,未成年,且又是被强制捆绑,留在了山区。
案件影响重大,引起当地司法部门的重视。
秦谣的父亲也去看过秦谣几次,在精神病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