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彻底呆住。
原来让她卖玉镯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帮弟弟供房子等着她呢。也许不光供房子，还有结婚还有生孩子，弟弟的人生，是要捆绑在她的身上吗？
她想起奶奶数次对她说让她冷处理跟父母姐弟的关系，她都以为是奶奶多虑了，没想到自己这个上了十几年学的人，还不如村镇上一个跟人买菜砍价厉害的老太太。
她坐在沙发上，刚刚从母亲那里传递过来的温情慢慢冷掉。
“手镯是奶奶送给我的，”到最后卓清开口说：“我不舍得卖。”
“不卖也行，”亮亮马上接口：“就让我姐留着，姐把差价给我就行。”
“给你，不是还有大姐吗？”她反驳了一句，看到她大姐又缩了一下头，似乎唯恐战火波及到自己。
她爸爸仍旧在喝酒，妈妈的神情里充满期待：“你的工资那么高……”
是的，她的工资挺高的。但是让她一下子拿出几十万，还是很困难。
到最后卓清勉强站起身来，看了她这些亲人一眼：“明天请你们认识的那个懂行的来鉴定吧，看看能值多少钱。”
说完她拿起包和大衣往外走，她妈又喊了她一声。卓清站住脚，期待是一个道歉或者安慰。
结果她妈说：“那镯子，今晚放我这里吧。”
这是怕她偷梁换柱了。
卓清勉强忍住眼泪，从手腕上狠狠把镯子扯下来，头也不回就放在鞋柜上离开。楼道里的风猛的灌进她的衣袖，她的泪水才下来。
缺失了这么多年她想得到的爱，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没想到得到的都是算计。
第二天，在众目睽睽下，鉴定师拿出放大镜看了又看，最后把镯子放下来，露出一个安慰般的笑。
“这是假的，”他说：“玻璃合成做旧，古玩市场一堆这样的，二十块钱能买三个。”
卓清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这是奶奶留给她的遗物，无论真假，她都喜欢。
可她爸妈和弟弟脸上就不好看了，当着鉴定师的面他们不好发火，人一走，就开始埋怨起来。
“你奶奶怎么骗人呢？”
“就这还偏心你？什么人啊。”
卓清全都没有听进心里，她拿出装镯子的匣子，提了自己的行李跟父母道别。
飞机就改签到今晚，她再不想多待。
卓清妈把她送到家门口，忽然笑着贴上来说：“你弟的房子的事儿，还得你帮忙啊。”
卓清回头看着她妈妈。
她也是妈妈生的啊，十月怀胎骨肉塑造，为什么在妈妈心里，她只是弟弟优质生活的垫脚石呢。
曾经她渴望这份爱，渴望到尽力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可是现在，她只想听奶奶的话，为自己而活。
“叫他买小一点的房子吧。”卓清仍然是笑着的，却看起来疏离冷漠：“如果不够，可以把车卖了抵。别忘了买车的钱他还要写个欠条给我。”
“你——”卓清妈的笑僵在脸上。
“我会管你和我爸的，”卓清看着她头上的白发和脸上深深的纹路：“姐姐弟弟的事，以后别找我了。”
她说完走出去，不再留恋会不会有个送别的拥抱。
放纵一般，卓清定了头等舱。飞机上把手镯拿出来细细打量，又稳稳戴在手上。她精明的奶奶啊，或许来这么一回，就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父母姐弟的面目，让她及早从吸血般的亲情里抽离出来。
旁边的男士正在喝茶，看到她膝盖上放着的红木匣子，忽然来了兴趣。
“我能看看吗？”
卓清把匣子递给他，那男人抽出随身小箱里的手电和放大镜，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惊道：“你这是前清康熙年间的珍宝箱啊！小姐，比这大一点做工差一点的箱子，去年在苏富比拍了一百二十万。你这个，啧啧！”
卓清渐渐怔住，伸手从那男人手中把箱子拿过来。
她精明的奶奶哟。
这一场算计，最终还是她胜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