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廷松仅仅是廖家湾人的一个缩影,也是中国族群成长的一个缩影。昔人说: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手中有粮,遇事不慌。手中有粮,人给家足,才会有对精力文化更高条理的追求。廖廷松的儿子廖孔祉说“耕能致富”“读能致贵”。即所谓“耕读传家”,实由此而来。而“耕读传家”是中国古代社会各个族群求之不得的抱负。
二、耕读传家,求成长,求族群的旺盛、求文化的传承。廖家湾的廖氏家属,经验了明代的创业时期,在内地站稳了脚根,且人丁旺盛起来。到清代康熙年间,开始追求面子的糊口以及在社会上的政治职位、影响力。在封建社会,念书进入仕途是首要途径。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念书高”,正是这种社会征象的真实写照。族谱中廖纯的一篇《绝笔》,精确地回响了其时追求仕途长进的心态。
廖纯,字粹能,号慎修,清庠生,康熙元年(1662)生,乾隆十三年(1748)殁,寿86岁。妻黄氏,康熙四年(1665)生,乾隆十二年(1747)殁,寿82岁。廖纯为念书人,佳偶又高寿,子孙发家。时郴州知州胡星(注:乾隆二年任郴州知州)为其作《九旬寿赞》。
廖纯留有《绝笔》,述及耕读之志,沁民气脾。《绝笔》曰:“……怙恃命习儒业,其于学也亦知要博,志也亦知要笃。无如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犹少能及。虽父兄严加督责,师友曲为提命,无论名之宏大,即一衿之青,甚难进取。触父之怒,倍加求全谴责。吾因深自愧愤,后乃幸获考录入学,名列第五。入学后,三四年,兄弟各囗,怙恃大哥,虑余理家即不能念书,念书即不能理家,二者不能去一就一,须要兼营方可。乃命余曰:尔今固要将书勤读,比前越发惕厉,三载岁试,方可必其有荣无辱。但我今财富无几,分与尔兄弟三人,尔若不消心收拾,衣食尚且不敷,何故兴得礼义?予衔命唯唯而退,与吾内偹述共商。自此往后,家中逐一事宜,须要齐心勉力,惟勤惟俭,不辞劳怨,不避寒暑。骄奢纵逸之事,一绝不为,始不负余父再三付托之意。吾内亦唯唯惟命,表里同心策划,方能稍置薄产。顾吾平生隆师训子,惟效吾父之于余兄弟。吾平生之望子创立,亦无异于予父旧日之望予兄弟。乃于三子俨,虽童试颇利,迟久未能寸进,份犹颖悟好学。稚子应考,屡获前录。吾每详观窗课多佳,可以乘时长进,振兴诗文、灿烂门闾;且书法山川,亦多见重于人。无奈早逝,负吾所望。虽幸遗一子,肖父聪颖,而祖老孙幼,恐难见其有成。至伋方待培育,岂易得其乐成?是余之训子,亦良苦矣!吾之望子,亦甚殷矣!何终无一报尔?今又将以先人之所遗、与吾身所自置,分授吾子。吾今之教吾子者无他,即以吾父之命吾者教之。吾子之奉教于吾者亦无他,亦如吾之奉教于吾父者,服气不忘,遵而行之。庶可为守业之子。否则,旧业难守,又安望其光大?吾子勉乎哉,毋得置为不经,不为敬听。至于念书一事,尤当深自砥砺,越发濯磨,不行如吾上负吾父,无觉得后人法,而不注意加意也。”
“耕”不轻易,“读”亦艰苦。在明代,廖家湾人还只是求保留的开创时期,其他还看不到大的确立。清代开始,“读能致贵”成风,有失败者,也有乐成者。清初的廖鸣陛就是失意者,他遵“祖父之志,专习儒业……,督教甚严,隆师董戒,日责课程,期其大造。才及冠年,应试衡府,未遇而归。即责之曰,不苦攻读,一衿尚不能得,必渐至沉溺,遑言宏大乎?纶敬领令,益加奋勉,再试入泮,时方二十四岁,无何时命不辰,三十即卒(见族谱)。”
还有乾隆时廖大才,自述追求功名阶梯之艰苦:“余乾隆已卯(二十四年,即1759年)岁贡生也。质鲁甚,幼好学,屡困童子试,不能长进。后益加勤劳,昼夜不息。时许三府署郴,取录案首,年已二十有七。是年冬,习宗师入学。越二岁,习宗师复任补廪,而勤学之念弘坚。是后科岁两试,屡拔火线,七赴棘闱不第,而仅以岁贡终焉。戊寅年,服未阕。至已卯五月,至贵阳州,方出贡接照。后六月,往国子监肄业,冀希一命之荣。以送考文书至藩宪,不合例归。九月复往,由家抵湘阴。伙伴宜邑谭姓者未至,复归。次年庚辰三月到京,忽恩科停例,监中慨不收录。且肄颐魅者,十有九难身世。虽归家候选,来回不甚劳乎?越数载,庚子奉例,同怀才兄,赴抚部院看验,此亦出仕之一机也。而渺无嘉音。始信功名自有分定。人力亦无如之何矣。呜呼!平生嗜学,老迈不倦,自信处己接物,惟正直以待天,后人之继吾事者,务须黾勉勤励。勿徒诿之于命焉。乾隆四十九年甲辰正月上元日。”
然而,“读能致贵”也大有人在,开山祖首推廖缙。廖缙,字子晋,号退修,清岁贡生(又称岁进士,州志有载),顺治二年生,康熙六十年殁。谱载:“岁庚申(康熙十九年(1680)),公已食膳,尤博探今古,所制文,雄深博大。……前遭吴逆(吴三桂)之变,军需浩繁……,公身践兵马,昼夜疾驰。……以故郡伯(郴州知州陈邦器)慕其贤,党庠重其德……”。
从此又有同宗村人廖相才,字子周,号处菴,清州同。顺治八年生,康熙五十二年殁。廖相才亦获得郴州知州陈邦器欣赏。谱载:“传曰:孙幼入黉宫,声蔚庠序,才识英异,学业精进,器量利器,藏以待时。郡伯陈公,讳邦器者(注:陈邦器,康熙二十二年郴州知州),甚优礼之,常与言曰,古者抡秀于乡,凡有操行文学者,必优言语政事,有司皆乐得上之国粹,论定后官,分理国是。公后盾例引入赴京,为国子监太门生,考职候选州同(注:即州同知,为知州的副职)。暮年仅生一子,高隐不出。余劝出仕,建功民社,以展其才,再三弗听。通常为人,温恭仁厚,善处族党。贫荣华贱,相待一体。孝友诚笃,庭无闲言。及其没也,会合送终。悲号叹羡,感应不已……。宜章邑侯,蒋公讳宗芝者(注:蒋宗芝,康熙二十八年宜章知县),其父存日,相与和睦,往来之间,言及邑母黄氏,与之同庚,每遇诞辰,遣使具仪候问。后令嗣蒋纲、字符李者,南宫报捷,奉旨省亲(注:指赐进士后回乡),亦亲临其门,而参谋维殷。使非贤淑感人钦敬,岂易得此显宦崇隆之遇。今子成溥,游泮创立,鲜明有为,并且麟趾呈祥。固由父德所致,尤赖以臻。顾可或忘其所自欤。是为传。岁进士叔祖缙(注:即前面所记的岁贡生廖缙、族内可称岁进士)述”。